他默默地坐在小街口，面前摊放着一袋袋雨花石。此刻，日头已经西斜，小街便显得有点暗淡了。他那布满皱纹的脸,阴沉沉的,眼睛偶尔瞧人时放出一种冷漠的光。
一个女孩背着画夹偶然路过这里，目光一下子就停在他的脸上。女孩抿了抿嘴唇，轻轻地说：
“大爷，我想给您画张像。”
“画像?”
他瞪起眼，转而又狡黠的转动眼珠:
“行，不过得买几袋雨石。”
“嗯。”
女孩应着。
“一袋一块钱，买十袋吧。”
女孩皱了皱眉，还是掏出十块钱递给了他。
他们来到小街对面的一个小树林，他靠着一棵老梧桐树坐下来。女孩打开画夹，用恬静、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似乎想从他那双冷漠的眸子里寻找什么。他被看得有点不自在，茫然地向远处望去....
远处，天湛蓝湛蓝，有几朵白云漫不经心地漂浮着。他忽然想起早逝的妻子，想起成家后把他遗忘的独生儿子，心里泛起了一阵悲哀。
像画好了，他们又回到那个小街口。他走过来，随手将十袋雨花石递了过去，女孩摇了摇头，只问了他的住址和姓名,便离去了。
不久后,他收到一封美术学院寄来的信,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参观美术展览的票。于是他想起了那个女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展厅里许多人围着欣赏一幅素描画，他也好奇地走过去。画面上是一位苍老、疲惫的老人，坐在一棵老梧桐树下休息。老人蓬乱的头发,灰蒙蒙的,那双陷进眼眶里的眸子，乍看灰暗，细看里面藏着冷漠的光。
他忽然看出，画中的老人不正是自己吗?猛地!他的心往下一沉,浑身的血直往上涌，他使劲揉揉眼，唯恐自己看花了眼。可是他清晰的看到，这幅素描画旁写着两个字——父亲。
“父亲！”他的嘴吃力地蠕动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听起来太遥远了，遥远的就像自己早已泯灭了对这个世界的一切美好的情感!他痛苦地低下了头，混浊的老泪滴在铮亮的地板上。
几天后,美术学院的女孩突然接到一张十块钱的汇款单，汇款人署名：父亲。女孩久久地，久久地凝望着这两个神圣的字——父亲，父亲，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