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老的彼得拉克说:
“我年轻时,曾一直和那无法抵御
但纯洁的唯一的爱斗争
如果不是她的早逝
我会继续斗争下去
虽然痛苦,但于我有益
我想说我完全能摆脱肉欲
但我深知,那是在说谎”。
这近乎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
因为反对宗教对人性的桎梏
被后世认定为人文主义的先驱
那是彼得拉克式的清欢
夹杂欲望但近乎纯爱
诗人很早就成为罗马和巴黎的桂冠诗人
却从未想过利用自己的盛名去了解和接近女神
上演一场天雷勾地火的情欲大戏
如果那样
他就不是“骑士之爱”情结深重的彼得拉克
而是猪圈里一头快乐的猪
顶多是封了神的猪
或是登徒子诗圣歌德
大鼻子情圣雪莱、拜伦
为自己狗熊掰包谷的喜新厌旧寻找理由
认为“爱的忠贞”对真正的才子没有约束力
他们永远需要新鲜感来激发想象力
俗世之爱恰如《欲望号街车》,
多少女人抛夫别子,男人赌上名声
或者相反,女人赌上名声和青春
男人抛妻别子
就像琴圣和情圣李斯特父女和歌剧之王瓦格纳
他们心中,爱的要义是攫取而非奉献
被瓦格纳夺妻的李斯特女婿曾咬牙切齿地说:
要不是看在亦師亦父的李斯特和两个孩子的情份上
一定手刃了那对狗男女
21年里
彼得拉克所为恰如一位单相思者
心中一遍遍默念和回忆女神的种种美好
不厌其烦地用音步、音节和韵脚
梳理那些战栗、激动、向往、憧憬和喟叹
偶尔遇见,从不会上前搭讪、结识
终其一生他们都互不相识
没说过一句话
他像一位森林小屋的主人
安静的享受着爱的孤独
当爱的小鹿出现在田野
他拒绝张弓搭箭
而是静静地把这一切记录在心湖和笔端
这个女人叫劳拉
欧洲经典文艺作品里出现频率极高的人物
因为彼得拉克的缘故
无数人为她画像、雕塑
其中最出色的
大约是大画家波提切利的画作
圣洁、优雅、恬静、自然、从容
婉如一朵从灵界中开出的仙葩
引人遐想
劳拉真实与虚幻兼具
她除了金发白肤
并没有留下多少容颜的细节
有人以此认为诗人其实早就淡忘了她
只是凭想像力胡诌乱写
说她纯粹是诗人观念的产物
就像现代人流行的说辞:我爱你
与你无关
这个说法我不敢苟同,很简单
诗人初见劳拉那天
劳拉正在宗教剧里扮演人物
正是因为听到了劳拉的声音
看到她的肢体动作和表情并深度着迷
诗人才终生魂不守舍,别无所爱
引领欧洲文艺复兴三巨匠之一的彼得拉克
绝对想象不到七百年后的人类
在人性解放的道路上会完全失控
性解放和横流的人欲招来上帝之怒
一场空前的新冠疫情堪比十四世纪的黑死病
夺去了无数人生命
1327年4月6日
他在法国南部的阿维尼翁
也是当时天主教重镇和罗马教皇所在地
在复活节弥撒上第一次见到劳拉
1348年4月6日的耶稣受难日
那场黑死病夺走了他的劳拉
他生命中持续明艳了21年的太阳和春天
劳拉只活了38岁,生了11个孩子
似很平凡
却让彼得拉克写下366首情诗
其中317首为商籁体,也即十四行诗
深深影响到英国诗豪乔叟、莎士比亚、斯宾塞
和亚洲才子徐志摩、冯至、朱湘等
堪称中世纪以后,世界爱情诗的鼻祖
曾经为他带来桂冠诗人声誉的史诗《阿非利加》
已经没有多少人记起
但那本《歌集》
又称《薄雾集》
在后世人心中永不褪色,常忆常新
成为人心里永不飘散的晨雾
永不消逝的神奇
薄雾哦,蕴含淡淡的哀愁
永世的迷题
是高远阔达、包容天地的磅礴爱意
更是卑微的、独自忍受的舔痛疗伤
如那句东方诗歌所说:
可堪孤馆闭春寒
杜鹃声里斜阳暮
在每一年的四月六日
有人说,四月六日若不是耶稣受难日
应该被定为“清欢节”、“纯爱节”、“单相思节”
有别于现实林林总总的中西情人节
清欢节里没有花好月园、皆大欢喜
只有单相思对着树洞沉思和低语
即使耄耋之年依然青涩如初的碎碎念和回眸一别
渐行渐远的哀哀眼神
神说,俗世所不能给你的
将在天堂加倍赐于你
姚建雄:星出而作,祖籍重庆涪陵,加拿大华裔知名写手,中国朗诵联盟文学顾问,中国作家联盟文学指导、曾任国内高校教师、报刊编辑记者,2000年技术移民加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