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清风诵读《饺子的联想》作者：罗晓军

冬至吃饺子，是北方人由来已久的习俗。

记得小时候曾经听母亲讲过一个关于饺子的故事，到现在仍让我记忆犹新。故事是这样的：从前有个姑娘嫁到邻村，丈夫的家境不太好，娘家人心疼她，知道女儿怀孕了，就包了饺子把她偷偷地叫回来吃。那时候即便是富裕（4）的家庭，除了过年也吃不了几回饺子。这个小媳妇平时肚里缺少油水，狼吞虎咽吃得扎实。

回家的路上，忽然一阵风来，吹掉了她头上的草帽。因为怀孕加上吃的太撑，几次弯腰都没够到草帽，一着急稍一使劲，草帽倒是捡了回来，但同时一只完整的饺子竟然从嘴里掉了出来。小媳妇轻嘘（1）一口气，用脚尖碾开了那只饺子，惊呼道：“呀！还是肉馅儿的。早知道是肉馅儿的，就该多吃几个。”母亲用夹杂了许多其他地方元素的河南话，谐谑的讲完后，总能让我们笑得前仰后合。我的童年，欢乐的记忆中，听母亲讲故事占去了其中的大部分。

“好吃不过饺子，舒服不过躺着。”这句北方的民谚流传了至少几百年了，母亲的这则故事更是让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笃信，这就是一条真理。然而世事变幻、时过境迁，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这句民谚讲给现在的年轻人，恐怕要给笑掉大牙。

虽然饺子作为佳肴，早已经跌落了至高无上的地位，但是在北方，每逢过年、尤其是冬至这一天，还是坚持着吃饺子的习俗。

今年的冬至，我们单位也为职工准备了芹菜水饺，中午吃的很饱。晚上回到家，夫人一会儿又端上了热腾腾的韭黄饺子，她一边吃着一边看向我，问：“香不？”“香。”嘴上这么答，只是不想忤了夫人辛苦劳作的用心。老实说，中午的饺子还没有完全消化，哪儿有那么好的胃口，没吃几个，就已经放缓了筷子的频率。

一样是饺子，但在不一样的时间，却有着天差地别的对待。是客体品质发生了变化？还是主观感受出现了位移？或者，重复和叠加使人产生了疲劳？心里感叹着，脑子里“倏”地就迸出了二十多年前，我陪同上海的朋友到九寨沟游玩时的情景。

那时景区允许把车开进去，我们那天就住在了九寨沟最大的寨子——树正寨。吃完晚饭后我和房东闲扯聊天：“你们住在天堂一样的地方，真是太幸福了。”“幸福？幸福什么！”房东却不以为然：“要谢谢电视剧《西游记》呀，引了这么多人来玩儿，才给了我们个吃饱饭的营生，要不然日子苦着呢。”房东的岁数比我大一些，很健谈，接着跟我讲了他以及寨子里的人以前生活的种种艰辛和不堪，最后的一句话让我记忆深刻：“风景再美也不能当饭吃，我们每天面对的这山、这水，种庄稼没有优势，没有粮食就得饿肚子呀！年轻的娃儿们都跑到城里去打工了，他们，可是羡慕死你们城里人呀！”现在九寨的人可能再也不会这样说话，但我相信当时，房东一定是诚恳和真实的。

久住一个地方，即便山清水秀、风清月明，但要让一个人持续的感受到美好，很难！就像天天顿顿的吃饺子，你的味蕾也会做出反抗一样。所谓：“久入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啊。

看来环境的优裕和物质的富足，从来不是幸福生活的完全指标。那么什么样的生活才是令人满意的呢？古今中外无数贤哲达人日积月累、呕心沥血地给出了一大堆答案，作为总结者，或许他们反映出了人性在一部分人身上释放的规律，然而放到普生之中，尤其是时空错落的影响，结果是很难料想的。

共性的东西不难掌握和理解，然而事实说明，共有的普遍从来都不能完全指导个体的体验。所以道理的反复叠加最终没了道理，客观存在的美固化而无延展，便也很难感受到美了。

不能否认贫穷确实会限制人的想象，幸好这几十年的励精图治，使我们生活的国度基本上摆脱了贫困。但是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并没有让大众的幸福指数水涨船高，反而呈现出更加复杂的社会现象。为此，相当长的时间里，我试图探得其中的一二端倪。

其实人就像有些果实，从青涩到成熟，不仅要接受阳光的抚慰、雨露的滋润，还须经历风暴的侵袭、寒霜的肃杀。同一棵树上的果实，有的甘醇、有的酸涩、有的、早早地夭折。甘醇的成果，汲取的是日月的精华，当然也得扛住了风雨雷电的捶打。

大自然是这样儿的，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同样环境条件下也是形态各异、良莠不齐。当然不能排除先天的以及客观的差异因素，还有机缘运气等等的影响……但是主观的体验和感受，有可能是个体分化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某种角度来说，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体验，而体验的结果全在于感受。它们之间相互促进、相互影响并相互制约着，完成了千千万万个或优或劣的生命形态。

所以人活着，还是不要辜负了上天赐予的机能，大胆体验，通过体验获取丰富的感受，不怕长时间在错误中徘徊，属于自己的生命价值或许就在徘徊中闪现。

生命的时间有限，浪费不起。主动的体验、用心去感受，常识性的问题便会离你远去。体验的多了，感知能力愈加敏锐，外界事物就总能激发出新鲜感，如此循环往复，形成良好互动，内心的丰盈则自然而然。

内心丰盈的程度，与内心支配力、把控力成正比关系。犹如池塘、湖泊、大海，体量不同，承载力当然也就不一样。人生的自然选择，也许就是从池塘到湖泊再到大海的这么一个过程。如果能够顺其自然，克服人性的弱点，完成这么一个人生过程，那么身体无论处在哪里，心都是可以自由巡弋的。任凭风急浪高，兀自静享美好！

“发什么呆？饺子都凉了。”夫人嗔怪地声音把我拉回到现实。

免不了又是一阵啰嗦，而我却也不以为意。生活就是由这些琐碎堆砌而成的，一个家里的大部分唠叨并不具有明确的目的指向，它只是垫补着室内的空间，让唠叨者得到一种舒适的感觉。而我也不去破坏这种氛围，于是温馨、和谐便漫布着、弥散着……

冬至的饺子，在如今已是形式大于内容。但是由吃饺子而引发的思索，似乎又丰富了我的认知！

罗晓军：竹影清风，朗诵联盟会员，目前在“喜马拉雅”个人帐户下有“声韵传情清风徐来”和“字正声圆清风原创”两个专辑。自1984年始，在《甘肃青年》、《新一代》杂志发表散文，后因故长期脱离文字工作。至2020年左右，重新捉笔，先后在《甘肃日报》、《兰州日报》、《文学少年》、《雨露风》、《名家名作》以及《中国散文网》等平台发表作品十余万字。希望以文字揭示生活，用声音表达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