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的马蹄声 没入岷山的月色,
我俯身,触摸草地上 深深的足迹。
这被风雨浇铸、被鲜血灌溉的印记,
竟是滚烫的—像刚刚离开的体温。
在两万五千里的长卷上,
每一个足印都是一个跌落的星子。
有的沉入沼泽,在无名处凝固成岸;
有的嵌进雪山,把冰川照出细微的裂痕。
金沙江记得,那夜用身躯连成的浮桥,
正托着一整个民族的黎明缓缓过江。
大渡河记得,二十二道闪电劈开铁索,
不是神话——是绑腿布裹紧的信仰在燃烧。
没有路。
路是草鞋底磨出的史诗,
在娄山关的霜晨,在腊子口的夜幕,
一行行、一页页,写在中国的脊梁上。
那些倒下的身影,
把自己种成路标,骨骼长出指引的枝桠。
饿瘪的粮袋装着明天的种子,
破旧的旗裹着不灭的火种。
而足迹 继续延伸——
穿过母亲的眺望,穿过历史的追问,
一步,一步,把大地踏成苏醒的鼓面。
最深的足迹里,
积着湘江的水、夹金山的雪、
草地深夜呜咽的风。
捧起来,竟是一抔发亮的星辰,
和一个依然铿锵的明天。
今天,当我们走过广场与田埂,
是否听见,大地深处传来的共振?
那是九十年前的跋涉,
正以脉搏的频率,叩击着今天的门槛。
每一道新的足迹里,
都住着一条不息的江河,
都闪烁着一片古老的星空。
看哪,那些足迹已连成星座——
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夜空,
指引所有在黑暗中寻找光芒的人。
而长征,
不是史册里尘封的往事,
而是,始终在路上的、中国的心跳。